从跨域作战角度看俄乌战争

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 陈啸/编译

自：日本陆上自卫队教育训练研究本部《陆上防卫》第2期

【知远导读】本文编自日本陆上自卫队教育训练研究本部2023年2月15日发表的文章：《从跨域作战角度看俄乌战争教训》俄乌战争。本文根据美国对俄乌战争各领域战况的相关分析文章等，针对陆、海、空、太空、网络、电磁等各个领域，分析了俄乌战争带来的教训与启示。文章认为，今后需要重新讨论空中作战力量的作用和战力设计、保持持续作战能力、避免依赖高科技武器、应对“透明化”的战场、注重开发新的用兵思想与技术运用手段。文章最后指出，即使在强调多域作战的当下，传统的陆战依然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文章全篇约1.2万字，篇幅所限，推送部分为节选俄乌战争。

俄乌战争为分析未来的跨域作战提供了重要的的经验教训俄乌战争。纵然俄乌战况仍在动态发展，经验教训也是暂时性的，但是，在获得对将来的洞察力的基础上，根据战况依次进行分析是有价值的。

在俄乌战争中，使用了与太空、网络、电磁波等新领域相关的技术和无人武器等最新的科学技术俄乌战争。另一方面，俄罗斯军队的精确制导武器不足，从2022年5月到7月上旬，战争演变成传统的以陆上战斗为主体的战斗样式，即在乌克兰东部的大规模且有组织的火力作战。

俄乌战争的战况在不断变化：2022年2月24日～3月上旬，俄军从3个方向对乌克兰实施进攻；3月下旬～4月左右，乌克兰军队实施反击，俄军缩小战线；5月～7月左右，俄军战斗力集中到乌克兰东部的顿巴斯地区；8月之后，乌克兰军队实施反击，特别是自9月之后，乌克兰军队的反击取得了较大进展俄乌战争。

本文将主要分析在这些战况变化中，2022年5月～7月左右在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进行的战斗俄乌战争。在这一时期的战斗中，乌克兰军队处于劣势，欧美各国对乌克兰提供支援的必要性受到了关注。另外，美国针对在陆、海、空、天、网、电磁波等各个领域的作战进行了活跃的讨论。本文融合了这些领域跨域作战能力的视点，根据在2022年9月之前美国发布的分析材料等，具体分析了此方面的经验教训。

-澳洲168-

陆域：从机动作战到火力作战的过渡及野战炮的火力差

在2022年2月24日俄乌战争开战之初，俄军经过从3个方向的机动作战对乌克兰实施进攻，但其作战并不顺利，俄军暴露出许多缺陷俄乌战争。但是，5月之后，俄军进行了重组，将战斗力集中在乌克兰东部。之后进行了以野战炮为主体的大规模火力作战，在7月3日左右成功地占领了卢甘斯克州。1

在这段时间里，俄罗斯军队的作战有了很大的改进俄乌战争。这是向重视野战炮的战斗要领的转换，经过将压倒性的野战炮火力集中在狭窄的作战范围内，成功地进行了局部的攻击前进。2据称在6月进行的战斗中，俄军使用的炮弹数量每天约为50000发，3也有数据显示是70000发。4乌克兰军队的炮弹数量仅为俄军的约1/10，俄军在火力作战中绝对压制了乌克兰军队。5由于这种火力上的差距，乌克兰军队每天约有200人死亡、500人受伤，6乌克兰逐渐失去了东部的本国领土。

乌克兰外交部长德米特罗·库列巴在2022年6月17日为《福林阿费尔斯》杂志撰写的评论中呼吁：“乌克兰需要更多的重型武器俄乌战争。”他指出，“俄罗斯的火炮在前线的重要的地区以1比15的比例压制乌克兰军队”，欧美各国提供的火力装备“还太少”，并呼吁“乌克兰最紧急需要的是成百上千的多联装火箭炮系统和155毫米榴弹炮”。7

为了填补这种压倒性的火力差距，欧美各国对乌克兰军队进行了火力装备的支援俄乌战争。截止到2022年7月初，欧美各国宣布对乌克兰提供126门155毫米榴弹炮的支援，8同时向乌克兰军队交付了共计8套“海马斯”多管火箭炮系统。9据悉，乌克兰军队使用“海马斯”在6月摧毁了俄军的14座弹药库，10且截至7月下旬已摧毁了约50个俄军司令部和弹药库。11乌克兰军队在7月下旬有效地利用了“海马斯”、M270多管火箭炮系统（MLRS）等欧美提供的火力系统，成功夺回了乌克兰南部港口城市赫尔松。12

也有观点批评指出，俄军正在进行以野战炮为主体的火力作战，而向乌克兰军队提供火力装备是一种对称的方法，将会助长激烈的消耗战俄乌战争。13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开战之初，对于构筑强大的“马奇诺防线”（MaginotLine）准备实施阵地战的法国，德国经过以坦克为主体的机动作战，在短时间内攻陷了巴黎。许多战例都体现了这种非对称作战样式的有效性。

但是，为了使用装甲作战力量进行机动作战，需要进行充分的训练和准备俄乌战争。也有观点指出，自2014年之后，乌克兰军队为了防御顿巴斯地区，一直致力于进行以火力为中心的阵地战的防卫力量建设，并没有发展装甲作战力量。14因此，乌克兰军队在机动作战方面并不出色，为了弥补当前的火力差距，不得不优先要求提供火力装备支援。

一方面存在这样的看法，另一方面又有观点认为，乌克兰军队并不是将提供的“海马斯”用于支援在前线的攻击前进，而是用于对俄罗斯军队的弹药库和司令部实施攻击，并不一定是进行对称作战俄乌战争。自2022年7月之后，乌克兰军队攻击了俄军的弹药库、司令部、后勤据点和防空系统等，经过这样的攻击逐渐削减了俄军的持续作战能力，15从而使乌克兰军队在同年9月之后夺回作战的主导权，而俄军被迫无秩序撤退。

另外也有观点指出，在2022年5-7月俄军进行的火力作战，也是由于士兵士气下降，不得不进行的作战模式俄乌战争。16也就是说，俄军由于步兵士气低下，不得不采取避开近距作战而选择使用大量炮弹的作战模式。

如上所述，在陆域，从2022年2月24日开战之初的机动作战到2022年5月之后以野战炮为主体的火力作战，俄军的作战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俄乌战争。俄军进行了以野战炮为主体的攻击，向狭窄的范围内集中发射了大量炮弹，成功地进行了局部攻击前进。为了填补绝对性的火力差距，乌克兰要求国际社会提供火力装备，随后这些装备被陆续提供给乌克兰。

基于这样的战况，美国在2022年5-7月左右进行的分析中，大多是强调俄军火力作战的成果，担忧乌克兰军队处于劣势俄乌战争。其中，也有针对向乌克兰军队提供火力装备的批评论调。在这种情况下，乌克兰军队利用美欧等国提供的“海马斯”等火力，持续地攻击俄军的弹药库等，削弱了俄军的持续作战能力。2022年9月，乌克兰军队成功地进行了大规模的反击。乌克兰军队反击成功后，美国的论调也随之改变。在指出乌克兰军队火力运用巧妙性的同时，也出现分析观点认为俄罗斯军队进行的火力作战是由于俄罗斯军队步兵士气低迷而不得不进行的。

空域：“空中作战力量的范式转换”

有观点指出，在此次俄乌战争中，正在发生“空中作战力量的范式转换”俄乌战争。17在此前的战斗中，乌克兰军队和俄罗斯军队两个阵营都未能获得一般意义上的空中优势。自20世纪初空中作战力量被用于战争以来，获得空中优势一直是进行陆上作战和海上作战的重要的条件。但是，在俄乌战争中，此前两个阵营一直都是在没有获得空中优势的状态下持续作战。

俄军的空中作战力量在此前的战斗中一直没有发挥重要的作用俄乌战争。从开战到2022年6月左右，俄罗斯军用飞机共被击落96架。18俄罗斯军队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几乎不会在乌克兰领空飞行，即使飞行也是在低空飞行，以避开乌克兰方面的雷达探测。但是，如果在低空飞行，就会处于乌克兰军队的防空火炮和“毒刺”便携式防空导弹的射程范围内。因此，据说在迄今为止的作战中，俄军很少使用战斗机和轰炸机。

有观点指出，俄军空中作战失败的缘故包括俄罗斯空天军训练水平不高、精确弹药和瞄准传感器不足、俄罗斯空天军存在规避风险倾向、联合交战区域管理能力不足等俄乌战争。19另外，北约军队向乌克兰军队提供从在其邻国上空飞行的机载预警与控制系统（AWACS）获得的情报等，在警戒监视和情报收集方面支援乌克兰军队，这方面的缘故也很大。乌克兰军队灵活地利用这些情报，将远程的S-300导弹和近程的“毒刺”便携式防空导弹组合起来运用，进行有效的防空作战。

如上所述，在俄乌战争中，比起经过飞机获得空中优势，经过设置在陆地上的防空武器阻止对方的飞机侵入领空的“空中拒止”作战成为主体俄乌战争。这就是有观点指出“空中作战力量的范式转换”的缘故。20自1911年意土战争中首次将飞机用于战争以来，空中作战力量一直发挥着重要的的作用。在这100年间，多次出现“飞机万能论”。如果考虑这样的历史，俄乌战争中有人驾驶飞机活动的低调也有可能成为划时代现象。

在如上文所述有人机活动较为低调的另一方面，在开战之初乌克兰军队无人机的活跃动向引人注目俄乌战争。但是，自2022年5月起转移到在顿巴斯地区的火力作战之后，就不再有报道指出乌克兰军队无人机活跃的情况。

曾在开战之初十分活跃的乌克兰军队无人机是土耳其制造的“旗手”（Bayraktar）TB-2无人机俄乌战争。该型无人机低速飞行，具有独特的雷达剖面形状，不会被只能应对普通战斗机的俄军防空系统雷达探测到，21取得了巨大战果。不过，TB-2无人机必须经过视线内的数据链连接机体和地面控制装置。纵然在手册上写明TB-2的续航距离约为322千米，22但考虑到地形上的障碍物，需要将地面控制装置和操作人员配置在前线附近，这使其在2022年5月之后进行的有组织的火力作战中变得非常脆弱。23

还有观点指出，俄军的电子战部队正在有效地干扰乌克兰军队的无人机俄乌战争。24并且，在2022年5-7月左右的俄军大规模火力作战中，乌克兰军队用于干扰俄军炮兵部队的无人机在数量上有可能是非常有限的。

由于有观点指出了曾在战争初期活跃的乌克兰军队的TB-2无人机在性能上的局限性，也有观点提出应关注续航距离更长的美制MQ-1“灰鹰”无人攻击机俄乌战争。25作为美国对乌克兰提供支援政策的一环，美国宣布向乌克兰提供MQ-1“灰鹰”无人攻击机。该型机的机体是TB-2的两倍大，搭载有强大的“海尔法”导弹，经过人造卫星进行远程操控，续航时间约25小时。

但是，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与俄罗斯相邻，位于俄罗斯境内高密度部署的S-300及S-400防空导弹的射程范围内俄乌战争。因此，MQ-1“灰鹰”无人机存在被俄军防空导弹击落的危险性。26特别是“灰鹰”的价格约为1000万美元，与廉价的TB-2相比，如果在易被击落的危险性较高的空域运用，性价比太低。

如上所述，在此次俄乌战争中发生了“空中作战力量的范式转换”，运用防空武器的“空中拒止”作战成为主体，空中作战力量的活动受到限制俄乌战争。俄军有人驾驶空中作战力量损失较大，其活动较为低调。关于乌克兰军队的无人机，在开战当初其活跃的表现也受到了关注，但自从转移到顿巴斯地区的有组织火力作战之后，就没有了有关无人机活跃活动的报道。此外，防空武器的效果非常大，双方的防空武器和电子战武器阻止了有人/无人空中作战力量接近战场。

海域：俄军海上封锁作战与乌军地对舰作战

在俄乌战争中，海域也和空域一样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乌克兰军队和俄罗斯军队双方处于胶着状态俄乌战争。27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乌克兰面对的海域仅限于被封闭的内海这一地理特性。

关于海域，俄军封锁乌克兰的黑海航线备受关注俄乌战争。纵然乌克兰在2022年7月底开始谋求外交解决方案，但仅仅截至7月上旬，就已有约2500万吨谷物被困在乌克兰境内，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和引发的发展中国家粮食危机令人担忧。28这些谷物以往一直是经过能够以较低成本且能够大量运输的海上通道出口，难以经过利用铁路等的陆上运输代替。这表明即使是位于大陆内部、只面向黑海这个内海的国家，在海域的优势也是极其重要的的。

乌克兰军队此前在海域取得了战果俄乌战争。以俄罗斯黑海舰队旗舰“莫斯科”号巡洋舰为首，乌克兰军队击沉了数艘俄罗斯海军舰船。这样的地对舰攻击是经过商业卫星图像、“星链”卫星网络、TB-2无人机以及乌克兰制造的“海王星”地对舰导弹进行的。29

由于乌克兰实施的这些地对舰攻击获得了成功，俄罗斯军队的海上作战力量一直无法接近乌克兰沿岸俄乌战争。但是，乌克兰军队的陆基反舰导弹无法将整个黑海控制在射程范围内。因此，几乎没有海军作战力量的乌克兰军队无法解决俄军封锁黑海通道的问题。

如上所述，纵然获得海上优势非常重要的，但俄罗斯军队和乌克兰军队双方都未能获得优势，持续僵持状态俄乌战争。几乎没有海上作战力量的乌克兰军队经过陆基反舰导弹进行了有效的战斗，成功地拒止了俄罗斯海军接近沿岸。但是，其导弹的射程有限，乌克兰军队没能控制整个黑海地区。

目 录

一、陆域：从机动作战到火力作战的过渡及野战炮的火力差

二、空域：“空中作战力量的范式转换”

三、海域：俄军海上封锁作战与乌军地对舰作战

四、新领域（太空、网络、电磁波）

（一）太空域

（二）网域

（三）电磁波领域

五、俄乌战争的经验教训

（一）必须重新讨论空中作战力量的作用和战力设计

（二）保持持续作战能力并避免依赖高科技武器

（三）应对“透明化”的战场

结语

【1】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War. (July 3, 2022). Russian Offensive Campaign Assessment. ()

【2】Stalano-Danlels, L. (June 19, 2022). Why Russia Keeps Turning to Mass Fire Power. Russian artillery is an old tradition with brutal uses. Foreign Policy. (/)

【3】Ibid.

【4】Gabbard, T. (June 27, 2022). Biden’s Endgame Shouldn’t Be Victory for Ukraine. Foreign Policy. (/)

【5】Ibid.

【6】Ibid.

【7】Kuleba, D. (June 17, 2022). How Ukraine Will Win. Kyiv’s Theory of Victory. Foreign Policy. ()

【8】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July 8, 2022). Fact Sheet on U.S. Security Assistance to Ukraine. (/)

【9】Detsch, J. (July 13, 2022). Ukraine Is Bringing a Big Gun to a Knife Fight. Foreign Policy. (/)

【10】Ibid.

【11】Klain, D. (August 2, 2022). Ukraine’s Battle for Kherson Could Be a Key Victory. Foreign Policy. (/)

【12】Ibid.

【13】Clark, B., Rough, P. (July 6, 2022). How to Equip Ukraine to Break the Black Sea Blockade. Foreign Policy. (/)

【14】Posen, B. (July 8, 2022). Ukraine’s Implausible Theories of Victory. Foreign Affairs. )

【15】Detsch, J. (October 4, 2022). Russia’s Army Keeps Collapsing After Falling Back in Kherson. Foreign Policy. ()

【16】Detsch, J. (September 12, 2022). Ukraine’s Lightning Counteroffensive Approaches the Russian Border. Foreign Policy. (/)

【17】Bremer, M. K., Grieco, K.A. (June 15, 2022). In Denial About Denial: Why Ukraine’s Air Success Should Worry the West. War on the Rocks. (/)

【18】Ibid.基于6月15日根据公开信息发表的文章俄乌战争。双方都对伤亡人数保密，击落数量是指击落飞机（不包括无人机）的数量，其击毁数量可以经过卫星图像或社交媒体上发布的图像来确认。

【19】Pietrucha, M. (August 11, 2022). Amateur Hour PartⅡ: Failing the Air Campaign. War on the Rocks. (/)

【20】Ibid.

【21】Ritter, J. (June 20, 2022). Getting Drones Ready for Conventional War. War on the Rocks. (/)

【22】武器的规格基于美国发表的文章的描述俄乌战争。（下同。）但是，描述的规格可能因文章而异，这只是其中一篇文章的引用。此外，乌克兰实际使用的武器规格往往并未公开、不为人知。

【23】Ritter, Getting Drones Ready for Conventional War.

【24】Clark, B. (July 30, 2022). The Fall and Rise of Russian Electronic Warfare. IEEE Spectrum. ()

【25】Clark Rough, How to Equip Ukraine to Break the Black Sea Blockade.

【26】Detsch, J. (June 21, 2022). ‘It’s Not Afghanistan’: Ukrainian Pilots Push Back on U.S.-Provided Drones. Both the Biden administration and Ukraine are worried that American strike drones would get shot down quickly. Foreign Policy. (/)

【27】Johnson, D. (June 14, 2022). The Army Risks Reasoning Backwards In Analyzing Ukraine. War on the Rocks. (/)

【28】Clark Rough, How to Equip Ukraine to Break the Black Sea Blockade.

【29】Ibid.

（平台编辑：黄潇潇）

转自：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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